天下裘都的历史与传说（巡游系列之四）

河北省的皮革行业历史悠久，如辛集、无极、肃宁、蠡县、枣强的大营镇等，都是因皮革行业发达而享誉国内外。不过，如果将河北的这些制革产地比较，论及社会影响力，我感到最牛的要数枣强县大营镇了，因为这里的这个行业涉及到两大历史人物：比干和秦始皇。

比干制裘

追溯大营镇的裘皮历史，最早是在3000多年的殷商时期。据县志记载：殷商末年，“比干制裘于广郡”（广郡即今枣强大营一带）。相传，商末丞相比干，曾在大营一带为官。当时此处遍地荆棘，野兽肆虐，比干贴出告示，励众打猎食肉，将剩下的兽皮收集起来，进行反复泡制，终于发明了热皮技艺，使生硬的各种兽皮变成柔软的皮张。进而将不同色泽、不同毛眼的皮张分类缝制成衣服，是为裘服。他将这一技艺传授乡里，造福庶民，为人乐道。

后比干进朝为相，忠言谏君，声望极高。因纣王荒淫无道，听信妲己谗言，被逼剖腹摘心而死。乡民们不仅对比干的忠烈赤诚精神所感动，更为他传授制裘技艺而或感恩戴德，遂于公元前841年在大营村北修“比干庙”一座，以示纪念。比干发明的熟皮制裘技艺，延续了3000年，至今惠及大营一带百姓。皮毛从业者奉比干为裘祖，世代供奉。1994年大营镇政府投资重修比干庙，使之香火不断。在全国几处比干墓、比干庙遗址中，大营比干庙是唯一以“裘祖”而祭祀纪念的。因此，大营无疑是中国皮毛业的发源地。比干制裘时，曾采用大营古井的水熟制了世界上最早的皮张，因此枣强大营是世界上熟皮技艺传播最早的地方。

明、清两代几百年是大营裘皮的兴盛时期。元末明初，大营周围上百个村庄就相继发展起了裘皮业。这时的大营裘皮已小有名气，成为朝廷“贡品”，有“一品窝道，二品貂”之说。大营因皮毛名扬天下，皮毛因大营奕奕生辉。郑和下西洋时，“营皮”就与苏州绣品、景德镇瓷器等一同漂洋过海，到达沿途各国，并以“皮板柔软、毛眼遂适、做工考究、款式新颖、色泽协调”的特点，赢得欧亚上流社会的赞誉。清道光20年（1840年）“营皮”进入鼎盛时期，全国各地皮货商人云集大营，售生买熟，出皮购裘。可谓“四海商贾集大营，举步可得天下皮”。呈现了“街巷无处不经商，铺天盖地是皮张”的繁华景象。英、俄、德、法、葡等10多个国家的客商在大营设立货栈、商行，从事交易，使大量的“营皮”远销海外。

秦皇御封

翻阅县市省国家四级主流媒体关于枣强县大营镇裘皮行业发展的各类报道，都离不开大营镇“天下裘都”是秦始皇御封的介绍；2017年11月3日，我到枣强县大营镇实地查看，发现：在商业繁华区域，“天下裘都”招牌随处可见。但是，查阅相关史料，难以看到秦始皇何时御封大营镇为“天下裘都”的记载。在枣强县县志办，相关负责人对我说，关于秦始皇对大营“天下裘都”的御封，县志没有任何记载，完全属于民间传说，至于这一民间传说从那个年代开始，史料中也难以查到。

通过进一步了解，我发现当地关于秦始皇御封大营“天下裘都”的传说有两个版本：一个版本是来自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征百万农夫修长城，孟姜女丈夫被征去修长城，春去冬不回。孟姜女徒步千里送寒衣。途经大营遇上大雪，因冻饿昏倒在磨棚里，被大营南街一皮匠所救。孟姜女到长城后，听说丈夫已死被垒进长城，便号淘大哭，哭倒长城四十里。秦始皇巡长城时，听蒙恬说到这一奇事，亲见孟姜女。孟姜女向秦始皇提出：为感谢大营父老救命之恩，要求封大营为“天下裘都”。秦始皇点头答应，并下诏昭告天下。

另一个版本是说秦始皇在东巡回归咸阳途中，李斯赵高向秦始皇建议取道巨鹿郡，顺便经过大营一带搜寻一些华美裘服。当地有个名叫姜贾的大皮货商，精心制作了裘皮为秦始皇一行16辆马车予以装饰，并借此机会向秦始皇讨封。于是，李斯便在一块玉帛上写下“天下裘都 出于大营”八个大字，写罢以后展呈秦始皇御览，秦始皇看着玉帛，只念了“天下裘都”四个字就停下了，姜贾等人赶忙跪谢皇帝赏封。这两个版本，相同的是都属于民间传说，都没有时间概念，都说是秦始皇御封大营为“天下裘都”，所不同的是，前者仅是秦始皇御封，皇帝本人并没有到大营来过；而后一种版本则更加逼真：秦始皇与大臣们不仅到了大营，还将大营御封为“天下裘都”。

鼎赋传承

比干制裘也好，秦皇御封也罢，反正天下裘都这个名号只有大营镇独有。为了展示大营镇天下裘都的文化底蕴、扩大市场影响力，当地政府在大营火车站广场铸造一尊十多米高气势端庄“天下裘都”铜鼎，并于2017年1月8日上午揭幕；2018年3月，当地还面向全国重金征集“天下裘都赋”，以使裘都文化世代传承，发扬光大。其一等奖的作品写道：观夫诚如丽锦，宛若奇葩。色泽协调而多彩，皮板细润而无瑕。衡水枣强，裘都名扬于天下；大营重镇，皮草誉满于中华。是故乘新潮之势而繁盛，继先祖之传而昌遐尔。昔者棘津名城，冀南古镇。东挽渤海之萦回，西偎常山之伟峻。南凭岱岳而通灵，北望神京而祥顺。斯则王叔比干，皮艺乃一代宗师；枣强大营，制裘之千年名郡。秦皇御封以裘都，郑和载销之宝赆。是以美裘千载传扬，皮饰万邦惊震矣！

根据官方公开资料，自2005年来，有着3000多年历史的大营求皮制品行业发展迅速，四大裘皮商城矗立在大营核心贸易区，总营业面积80万平方米、年交易额120亿元，电子商务线上交易额15亿元，涵盖原料采集、产学研发、精品裘服精细加工、现代物流、国际国内贸易融为一体的皮毛经济产业链日益壮大，每年举行的商品交易会，更是汇聚了世界各地裘皮客商，“天下裘都”美誉不仅闻名中国而且还享誉世界。

了解了大营镇天下裘都的历史以后，我不得不佩服和赞赏大营人的睿智。比如，为了弘扬裘皮文化，以民间传说方式将大营这个皮毛制革业的集中产地与千古一帝秦始皇联系起来，可以说，这一创意即使在现在看来，仍然有着超出常人的胆识和智慧。借鉴民间传说方式，利用民间故事载体，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之间，将大营裘都与皇帝、皇权、历史文化紧紧联系在一起，既不违反历史真实，又能扩大和传播地域文化、裘皮文化，一举多得，今天的大营人，理应感谢这位原创者，无论这位原创者是翰林学士、商贾贩夫还是庶民百姓。在感谢的同时，我对这样原创还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即：应该在鼎的侧面标注与秦始皇御封的相关文字介绍，甚至注明其鼎上所铸“天下裘都”四个字是由丞相李斯亲笔所题，而不能像目前这样，没有任何介绍。这样的建议不是戏言，因为今天的行动，就是明天的历史。

作者：李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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