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
葛红兵,1968年11月生,江苏南通人。1987年从江苏省海门师范学校毕业被保送至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1991年毕业获文学学士学位,1993年考入扬州大学现当代文学专业,师从曾华鹏先生、李关元先生,研究生二年级以优异成绩考入南京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师从许志英先生,1998年文学博士毕业。当代中国新生代作家,批评家,文学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历任湖北大学副教授、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访问学者、英国剑桥大学访问学者、2010上海世博局决策咨询专家、澳门大学讲座教授等职,现为上海大学中国创意写作中心执行主任,上海大学文化创意出版中心主任、学科带头人,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中国文艺理论学会理事,世界华文创意写作协会会长、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创意写作研究会会长。先后获得过黄侃学术奖、《文艺争鸣》优秀论文奖、第七届亚洲青年动漫大赛三等奖、腾讯十大影响力博主称号、北京书展优秀优秀图书奖等,发表各类期刊论文百十余篇,先后出版有数十部学术著作及小说、散文等作品,代表性的有学术专著《文学史学》、《身体政治》、《小说类型学的基本理论问题》等,长篇小说《 我的N种生活》、《沙床》、《未来战士三部曲》等,散文随笔集《轻快的柔板》、《横眼竖看》、《现在活着》、《 心灵的课堂》、《人为与人言》等。
1987年葛红兵从海门师范学校毕业并以优异的成绩及校园诗歌创作成果被保送到扬州师范学院(现扬州大学)中文系,在八十年代文学热的时代大潮下,葛红兵拼命地汲取知识,黑格尔、波伏娃、康德、萨特等西方文化名人在他的脑海里时刻萦绕,受到毕飞宇的小说创作的影响,葛红兵醉心于小说、散文和诗歌创作,同时葛红兵对文学理论非常感兴趣,从哲学原著阅读开始而转向文论研究,于是在九十年代的文坛上,葛红兵就成为了一位颇引人注目的新生代学人。他凭借着敏锐的学术视角、敏捷的学术思维、独到的学术见解,为国内文学理论界批评界所称道。1990年发表了他的第一篇学术论文后,在学术界锋芒初露的葛红兵似乎就一发而不可收,勤奋的他努力在文学理论与文学批评的田野里耕耘,在国内的各种学术刊物、文学期刊上常常可以见到他的新颖独到的论文。师从曾华鹏、李关元先生的葛红兵,最初的兴趣在对于中国现代文学的研究,他研究五四文学的审美形式、研究周作人、胡适、郁达夫、梁实秋、沈从文、林语堂等,写了大量作家作品论文,后来出版了他的第一部专著《五四文学审美精神与现代中国文学》。在南京读博期间,对文学理论感兴趣的葛红兵在1995年开始关注文学史理论研究,他一气发表了《文学史观念反思》,《反映论文学史观质疑》、《进化论文学史观质疑》、《人本主义文学史观质疑》、《文学史何以可能》、《文学史时间结构》、《文学史空间结构》等系列论文,对于传统的文学史观念提出了质疑与批判,也提出了他的解释学思路的文学史观,引起了文学理论界的关注。1997年初葛红兵先后发表了《相对主义:批评的可能立场》、《相对主义:批评的可能立场之二》、《关于相对主义批评观的讨论》等论文,提出了"相对主义批评观",也为理论界瞩目,这一年葛红兵还成为《山花》、《钟山》、《作家》等杂志“联网四重奏”栏目的特别批评家和主持人,在这些刊物上连续以评论文章推荐新生代作家作品。1999年葛红兵以他无比的英气和才气向沉闷如一潭死水般的中国文坛抛出了两份“悼词”,即为学界广泛熟知的《为二十世纪文学史写一份悼词》和《为二十世纪中国文艺理论批评史写一份悼词》,葛红兵以自己澎湃的激情直击二十世纪中国文坛的痛点,在一任歌颂声中夹杂个人的一丝长啸,并为我们揭示了二十世纪中国学术界存在的基本问题,引发了学术界同仁们关于学术生态建设的思考。葛红兵教授是国内“文学史学”学科最早的研究者之一,是国内最早系统研究文学史理论,是参与文学史学学科框架体系、基本理论命题、概念系统建设的重要学者,2001年出版了国内第一部文学史学专著,代表作《文学史学》(北岳文艺社,2001),《文学史形态学》(上海大学出版社,2002)等深受学界好评。此外,葛红兵教授还从事文学基础理论和20世纪中国文艺思想史研究,出版有《文学概论通用教程》,主编有《20世纪中国文艺思想史论》(三卷本,上海大学出版社,2006)。在文学批评方面,葛红兵是中国最早使用“身体”概念来定义中国新生代作家的批评家,之后,他讲“身体写作”理论系统化,出版了《身体政治》一书,完成了其中国身体写作理论的“代言”角色,此书被誉为中国新生代作家的理论宣言。
2004年葛红兵从英国剑桥大学归国,开始了他的创意写作学转向,此后,他成为中国创意写作学科的最早的研究者和推动者,出版有《创意写作基础理论与实践》等著作三部,是中国创意写作学科的奠基人,在上海大学主导成立了中国第一家创意写作研究中心,成为国内率先尝试改革传统文学教育模式第一人,并且为如何在大学培养出作家进行领头羊式的探索。
葛红兵教授还是中国小说类型学研究的开拓者,主编有《中国现代小说类型学研究丛书》,主张小说理论要通过类型化而走向科学化,其带领的团队拥有小说类型学研究系列成果,其个人代表作为《小说类型学的基本理论问题》。
与此同时,葛红兵教授还是一名非常活跃的学者型作家,被认为是中国新生代作家的代表人物,已出版长篇小说《 我的N种生活》、《沙床》、《未来战士三部曲》、《财道》、《上海地王》、《明朝书生》等,散文随笔集《轻快的柔板》、《横眼竖看》、《现在活着》、《 心灵的课堂》、《人为与人言》、《葛红兵海外日记》等。其长篇小说创作因“深入的剖解及批判意识”而享有跨国界的影响,每一部都曾登上中国畅销书排行榜,并多次获奖。
1968年葛红兵出生在江苏省南通,葛氏是中国最古老的姓氏之一,其族谱显示,他是诸葛亮的后人,但是,葛红兵出生时中国大地正步入一场重大浩劫,葛红兵出生在长江下游的江海平原,对于少年葛红兵来说那里单调窄仄而贫穷的,给他的记忆留下的只有“阴暗”、“阴潮”两个词,南方的梅雨季节给人们的印象就是单调而潮湿,没有阳光,角落里的旧家具暗自发着霉,好像人的日子和身子也要发霉。葛红兵在儿时就遇见过许多次发大水,被水围困的日子里陪伴着他的只有饥饿、孤独及对于亲人的思念,这种童年经验的影响在其以后的文学创作中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在他的小说《我的N种生活》中就显露出来挥之不去的童年经验给他带来的情感体验。尽管出生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但那里有山,有一条江河,使他念着远处念着外面的世界,他始终相信生活有另一种可能性,中学时他遇到了文学道路上的启蒙者—他的中学语文老师,就是这个在公判大会上被陪绑的老师,“他第一次教会了我什么是文学,他让我写出了真正的‘作文’,他让我知道如何深入事物的内部用情感的眼睛来观察世界,进而用自己的语言,而不是他者的语言来表达这种感觉”。这位老师教会了他用文学的方式理解世界、观察生活,葛红兵在他的《赤裸的心脏》一书中写道:“他是我文学梦想的第一个灯塔,点燃了我内心深处的那根感情的弦,此后这根弦一直颤动着,没有止歇过,甚至此刻我还能感到当初的那种悸动。”这是两颗心灵穿越时空的碰撞,远远的空间,长长的时间,他始终感受着当年中学语文老师对他的教诲。1984年初中毕业,他幸运地考取了江苏省海门师范专科学校,在这里他更加接近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这里虽然是一座小县城,但对于他来说已经算得上天堂了,他想留下,于是他拼命地学习,在这里他不用担心吃不饱肚子,他所担心是他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多读一些书。在老师和同学们的鼓励和支持下,葛红兵一心扑在文学创作中,文学俨然成为照进他生命中最亮的光芒,只有在文学的氛围和文学的世界里葛红兵才能应付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在学校里葛红兵积极参加活动,积极进行文学创作,广泛与他人交流写作,初步形成了文学上的一些见解,在海门师范专科学校读书葛红兵担任了学校苗苗文学社社长一职,写诗、编辑刊物成为他在校园里的日常,文学真正地融入到他的生命最宝贵的那段青春时光,青春年少正是写诗歌的好年纪,葛红兵的诗歌频频见诸报刊,使得他青年时就成为小有名气的校园诗人,这是对他在以后步入文学研究者领域仍然坚定走文学创作这条路的最好注解。
1987年葛红兵从海门师范专科学校毕业,因成绩优秀被免试保送到扬州大学中文系读本科,他幸运地躲过了像其他人一样从哪来回哪去的命运圈套。进入扬州大学中文系对于葛红兵来说只是他走进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艺批评领域的一个开始,曾经在海门埋头苦读的葛红兵依旧只把读书看做进入学校后的头等大事,此时的扬州大学中文系有着全国一流的现代文学研究领域师资队伍,现代文学研究领域的曾华鹏先生、李关元先生、叶橹先生给年轻的葛红兵提供了榜样的力量,曾华鹏先生与苏州大学的范伯群先生被赞誉为学术界的双打选手,在现代文学研究领域出了不少著作,像《郁达夫评传》、《冰心评传》、《王鲁彦评传》、《鲁迅小说新论》等在八十年代的学术界产生过不小的影响,有这样的学术榜样,年轻努力的葛红兵完全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文学的学习和写作中去。在扬州大学读本科的日子里,葛红兵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读书上,在学校任何地方都留下他读书的影子,当时他沉迷于黑格尔、康德、萨特、波伏娃等在西方学术界有着重要影响的学者的著作,通过书本接触到了海门之外甚至是扬州之外的广博世界,这个世界就是文学的殿堂,葛红兵在殿堂接触的是像黑格尔、康德这样的伟大灵魂,这就是文学的力量,文字的力量,能够使年轻的葛红兵通过阅读与远远时空里的大师们进行对话,从大师的文字中汲取思想的养料。此时的扬州师范学院不仅仅是师资水平一流,在这里诞生了许多以后在文学界和文学研究界的重要人物,这些人都是葛红兵的同学或学长,如丁帆、汪晖、毕飞宇、杨剑龙、吴义勤等,在这样一个与优秀的老师交流、与优秀的同学共同学习的经历使得葛红兵更加努力,在他之前进入扬州大学的毕飞宇早已开始写作并且创办了《流萤》,师长们的榜样力量使得葛红兵清楚了自己之所长,并下定决心在文学理论研究界钻研下去,从此以后葛红兵把读书的重心放在了哲学方面,尤其是古希腊哲学和德国哲学。在扬州大学读书期间葛红兵的学习成绩连续四年名列全年级第一,多次获得三好学生及奖学金,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学子却在毕业后无法继续攻读研究生,因为根据当时的规定葛红兵必须回到海门当地去教书,这是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本想着能在文学研究界一展高翅,却被无情的现实打回原形。葛红兵在散文《1998年一份自传》中写道:“这次命运又和他玩了一次游戏,它给他划了一个圈圈,它让他走出这个圈圈一会儿,然后又把他拉回了这个圈圈。前一个圈圈在他的故乡,现在这个圈圈却在海门”。这种遭际与鲁迅小说《在酒楼上》的吕纬甫说的那段话,“我在少年时,看见蜂子或蝇子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来一吓,即刻飞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点”这里鲁迅借由吕纬甫的话道出了人生可悲的真相,历史总是巧合很多,葛红兵遭遇到的命运圈圈在几十年前鲁迅的笔下就已经写出,所以鲁迅是伟大的,鲁迅写的东西都好像昨天刚发生过一样,鲁迅这么伟大,但是在葛红兵笔下我们会看到不一样的论说,这与他其后写的一篇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悼词有关,这里暂且放下。葛红兵没有办法只得接受现实回到海门工作,本是青春最好年华的葛红兵,此时的状态是最好的,无论是记忆力、理解力、创造力都处于一个巅峰状态,无奈的是在海门工作的两年使他荒废了许多东西,周围的环境无法获取他心爱的书籍,也没有一起交流思想的朋友,两年漫长的时光里只有黑格尔的《小逻辑》陪伴着他,或许这是他枯燥生活里的唯一慰藉。在海门期间,绝望、孤独的情绪始终笼罩着他,难道自己就该一辈子被限定在这里?起初,他想调回家乡,但是他的诉求就并没有听见,也不会有人在意,对于葛红兵来说,他就像钱钟书小说《围城》的男主人公方鸿渐一样陷入了人生的围城,怎么都走不出去,绝望的乌云始终弥漫在城的上空使他感到压抑、苦闷,有想说话的冲动,现实是无人可以交谈,同样是在《1998年一份自传》葛红兵写下当时自己的状态,“他面对的是一个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搞清楚的巨兽,他不知道它的耳朵在哪里,他该向着哪个方向才能和它说上话;他也不知道它的嘴巴在哪里,在哪里才能听到它对他讲话的声音。可是它却牢牢地控制着他,他的一切都由它主宰,它给他的圈圈就是他的命”。这种生命状态其实是上个世纪中国人普遍的生活状态,大学生毕业后有国家分配工作,这种事情有利有弊,对于大多数来说国家包分配再好不过了,对于葛红兵这样有着自由追求的青年来说这是一种束缚,这种体制化的生活对于有着理想抱负的热血青年来说是不能承受的重负,它就像网一样把人粘住,使得葛红兵无法尽情施展自己的文学抱负,但是葛红兵始终没有放弃,接受现实回去工作,但是私下里还是要报考研究生,即使葛红兵知道自己就算考上了,他们也不会让他走,还是要考,这完全是愚公移山的精神,面对庞然大物,仍然坚持不懈。忧郁的情绪,孤独的世界,使得葛红兵愈加脆弱,胃病成为他考研究生之路的拦路虎,26岁的他患上了萎缩性胃炎,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这样的疾病来的太早了,葛红兵并没有被疾病所打倒,他仍然坚持复习功课,认真备战研究生考,结果出来了,葛红兵顺利地被录取,可是他一直以来面对的那只沉默的巨兽早已伸出它的爪牙紧紧把葛红兵缚住,不允许葛红兵越过圈圈的边缘,这时的葛红兵无人可以帮助他,或许胃病才是他亲密的伙伴,为了省钱他整日地以简单的面包和水度日,胃病趁此发难,疾病带来的疼痛往往是最真实的,它让葛红兵清醒意识到自己存在着,自己依旧困在命运的圈圈里,越疼痛葛红兵越清楚看到圈圈的边缘,可任他怎么挣扎,那只找不到耳朵的沉默的巨兽都会紧紧抓住他。
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当葛红兵觉得读研无望的时候,那个耳朵自己出现了,或者说幸运的葛红兵无意之中撞到了它。因为他一直向前冲,冲得自己年纪轻轻就患上胃病,有人通知他可以离开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一开始你被神秘地告知你不能走,突然一天它又蹦出来说你可以走了,但为此你要付出金钱的代价,就好像人们在向神佛请求赐福的时候必须上供一样,葛红兵交出了积攒的5000元钱,此外还得知自己是个“人才”,在《1988年一份自传》中他想:“他怎么就成了‘人才’,而且是‘他们’的人才呢?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为什么他要从他们手中将‘他’自己买回来?”,父亲也对他说幸亏这些年有了些钱,只能感谢上帝,或许用中国的古话说,“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已经是最好的慰藉了,况且钱财相较于葛红兵的文学理想是多么的不名一文。1993年葛红兵回到了扬州大学攻读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生,师从曾华鹏、李关元先生的葛红兵,最初的兴趣在对于中国现代文学的研究,他研究五四文学的审美形式、研究周作人、胡适、郁达夫、梁实秋、沈从文、林语堂等现代文学的代表性作家,这些人最能代表五四时代的风范,研究他们使得葛红兵亲切地与五四时代青年的心灵产生共鸣。曾华鹏先生和苏州大学的范伯群先生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做出了开创性的尝试,二人的合作成就了学界的一桩美谈,尤其是对于鲁迅小说的研究更是十分精彩,其他如对于郁达夫、冰心、王鲁彦等现代作家的研究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先生们做学问的严谨态度和精神对于葛红兵的学术生涯带来莫大的影响,给葛红兵以榜样的力量,尤其是在先生们精彩的讲课中葛红兵感受到了五四时代的风范,感受到了五四学人的精神力量,品尝到了五四那个时代带来的鲜活的审美愉悦,所以在扬州大学的日子葛红兵对于五四及那个时代的文学和那个时代的审美精神十分感兴趣,才有后来的他的第一部专著《五四文学审美精神与现代中国文学》。在扬州大学读研的日子里葛红兵可以说是夜以继日地读书写作,发表大量论文,多次获得优秀研究生称号,他还代表参加扬州大学辩论队参加了江苏省大专辩论赛,并和队友一起获得辩论赛的大奖,在校期间发表了许多诗歌、散文、小说,研究生二年级就凭借优异的成绩破格考取了南京大学现代文学博士研究生。在扬州的日子里,葛红兵开了见识,葛红兵在后期从现代文学方向转向当代文学、当代文学思潮和文艺理论研究并有所成就跟他在扬州大学这段日子里接触到并精心阅读福柯、萨义德等西方大哲们的著作密切相干,可以说在扬州大学的日子里,葛红兵汲取了日后做研究需要的所有的养分和精华,这种哲学书籍的灌输使得葛红兵在思想性上高于常人,再加上先生们的谆谆教诲和五四般的文学课堂感受带来的审美经验,使得葛红兵在学术道路上走得更加顺畅更加与众不同,在他写的回忆性散文《我的老师许志英先生》中可以看到在离开扬州到了更大的城市南京后,在扬州的日子始终深藏在葛红兵的记忆深处,尤其是曾华鹏先生、李关元先生给予他以莫大精神层面的支持,在文中葛红兵深情地写道:“离开扬州,离开曾华鹏先生、李关元先生、吴周文先生、叶橹先生,感觉没了根基,脚下抽空了样,非常惶惑。想念扬州的老师和同学们,但是,离开了,就回不去了,属于扬州的记忆,惶恐得不敢揭开,不敢触碰。南京比我想象的大得多,不仅仅是少年时期在课本上的长江大桥了,还有许多我看不到的东西。在海门形成的恐惧感,到南京后更厉害了,一种无处可去的不安始终笼罩着我。”从这样一段话看出离开扬州大学进入更高的学府南京大学后,葛红兵最想念的还是扬州的那段日子,扬州这座城市包含着他在求学中的酸甜苦辣,在扬州大学读研的日子短暂而宝贵,相较于南京的“大”给他带来的虚空感,在扬州这座小城里紧实而致密的日子显得尤为珍贵,尤其是在与曾华鹏先生、李关元先生们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日子,谈论现代文学,谈论五四精神,师生们一起朗诵那些具有五四时代感的散文,重新回到历史现场感受五四精神的洗礼,在这种诗一般的日子,或许就奠定了葛红兵生命中的基本气质。南京的大对于葛红兵来说是超出他的想象的,这种大带来些许恐慌和惊恐,但是在扬州的日子里葛红兵所汲取的精神力量潜移默化地生发着,所以感受到大带来的恐惧感之后,脚下的路反而更加明晰,离开的终将离开,该来的总是挡不住,路在自己脚下,怎么走都由自己决定,所以在南京的日子里葛红兵按照自己的样子生长、写作、学习和生活。
回顾葛红兵求学的经历,对他来说扬州和海门这两座小城,给他留下的是这一生中密度最大的东西,扬州对于葛红兵来说就是当年在扬州大学在瘦西湖畔读书的日子,从先生们精彩的讲演和音容风范中汲取优秀前辈的养分,不断与同学们激情澎湃地讨论文学,发表见解,写诗,写散文,写小说,这对于葛红兵来说应该是最惬意的一段时光,也是以后人生中受用不尽的精神内核;海门对于葛红兵来讲可能是当年面对的那头巨兽使他觉得自己的渺小,自己所处的环境的小,外界的强大的神秘力量早已干预到他人生的道路,这一段带给他的是一种恐惧,幸运的是他逃了出来,在这段日子里他自我内心的斗争是他以后面对困难能够自信的力量源泉。葛红兵求学中的几次曲折都与扬州大学相关,扬州大学有一句校训:“坚苦自立”,葛红兵的求学生涯正好就是对于这四个字的完美诠释,从一处乡镇里的中学出来考入海门师范学校,再到免试被保送至扬州师范学院,从扬州师院毕业后因体制原因回到海门工作,两年后拖着病体顺利考上扬州大学现代文学专业研究生,一路走来葛红兵完全是靠着自己的一股子艰苦奋斗的劲头坚持走了下来。扬州师院是他离开海门后求学期间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半塘先生创办的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拥有着深厚的文风,一代代学人的艰苦奋斗才有了扬州大学今天的成就,葛红兵是这一切的亲历者、见证者,同时也是这些优良传统和精神的继承者,即便是在离开扬州大学进入南京大学求学期间,当自己遇到学术上的难题和生活上的困难的包围,曾经那段在扬州师院的日子所受到的熏陶与洗礼,将一直支持者他不断挑战自我,并且超越自我。
1995年葛红兵来到了南京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南京这座六朝古都在葛红兵的脑海里只有那一座长江大桥,今天他来到了南京脚下就是长江大桥,可这座城市太大了,葛红兵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很快就会被淹没在这大城中,所有印象中想象中的美好向往在现实层面都变得脆弱,对于他来说南京或许只是一处暂居地。进入到南京大学后,葛红兵师从许志英先生。此时的葛红兵其实已经从在扬州大学那种专攻现代文学的状态脱离出来,他在思考一些东西,在散文《1998年一份自传》里有这样一段文字“照理说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应是他的‘专业’,但是硕博连读,在大学里栖居教学,开始读研究生以来,他似乎不是和它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了,也许他是一个只能做‘志业’,而不能做‘专业’的人”,这里面就包含着葛红兵思想上的一个转变,从海门到扬州,又从扬州回到海门,再又回到扬州,到如今进入南京大学,人生经历的曲折性不言而喻,文中的另一段话道出了葛红兵的内心之痛,“7年前大学毕业的他,处于只有职业而没有‘专业’的状况,为了寻找‘专业’他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一个毫无背景的人要和一个庞大的体制搏斗;它使他身心俱损”。当葛红兵在南京求学的日子里,他的妻子和孩子还在海门,妻子工作一个月挣来的钱刚够给孩子买奶粉喝,生活的重负再加上之前遭遇的不公使得在葛红兵重新打量自己的学术道路,终于他想明白了,他需要把学术当做一种“志业”,唯有如此才能走的更远,葛红兵一直喜欢西蒙·波伏娃的一句话;“他将埋身于抵抗之中”。葛红兵深知平民的不易,自己出身平民,知道作为一个平民对这个世界的种种感受,他的学术姿态来源于此,它决定了一切。他身负着平民主义的理想独自前行,即使身体承受着痛苦也要继续在大地上前行,唯有坚持才使得存在具有意义和价值。在南京读博的日子里,葛红兵拼命地写文章,希望借此能给家人以慰藉,葛红兵暑假也是留在南京写文章,南京、武汉和重庆并称中国三大火炉,足可见南京的夏天是多么炎热,一个个火炉般的日子葛红兵坚持在宿舍光着膀子写论文,天太热汗流浃背,头脑也不清醒,怎么办呢,用凉水浇头,用拖把拖地,想尽办法降温,一个暑假叫他掰成几半过,中间一个月在校写文章,头和尾回去陪妻子和孩子。就是这种情况下葛红兵写出了许多在当时颇具创见性的论文,当然这还与南京大学良好的气氛相关,在回忆老师许志英先生的文字中葛红兵充满了感激之情,“许先生对我们是很宽松的。博士入学,并不给我们安排固定的课程。平时,南大中文系也没有点名什么的纪律来约束我们,但是,我在南大的三年,从来没有缺勤过。南大的学风的确很好,我的同学许多也和我一样,有家小,但是,很少有人回家,大多是常年驻守在南大,很用功的那种”,在这样的环境下葛红兵更加努力。对于文学理论感兴趣的葛红兵在1995年开始关注文学史的理论的研究,他连续发表了《文学史观念反思》,《反映论文学史观质疑》、《进化论文学史观质疑》、《人本主义文学史观质疑》、《文学史何以可能》、《文学史时间结构》、《文学史空间结构》等系列论文,对于传统的文学史观念提出了质疑与批判,也提出了他的解释学思路的文学史观,引起了文学理论界的关注,这就成为他即将出版的《文学史学》这一著作,在扬州大学瘦西湖校区朱敬文图书馆的一角里就存放着这本书,这本文学史学是当代中国文学界中的开先例之作。1997年初葛红兵先后发表了《相对主义:批评的可能立场》、《相对主义:批评的可能立场之二》、《关于相对主义批评观的讨论》等论文,提出了“相对主义批评观”,同样也为理论界瞩目。一路走过多少弯路,遇到多少人生的曲折,妻子孩子不在身边,父母也远在家乡,葛红兵在外独自求学这些年所有的辛苦、孤独、苦闷都在这些引起学界讨论的论文中得到回报,这么多年的坚持没有白费,葛红兵的学术道路终于在一篇篇颇有创见的论文中逐渐扎实起来,这其中经历颇多曲折,也有来自别人的怀疑,但是自己辛苦得来的学术成果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与此同时,葛红兵与新生代作家韩东、朱文、鲁羊等交往频繁,这既激发了葛红兵的文学创作欲望,又在某些意义上有助于他对于当代文学的研究和认识。在朋友的鼓励下,1997年葛红兵的科幻小说《未来战士三部曲》完成,该书出版后深受读者们的喜爱,葛红兵一直都对科学有着痴迷的态度,他曾经自学过高等数学、天体物理学、理论物理学等等,常常也思考着宇宙的起源、生命的起源,甚至是地球的毁灭等问题,这些问题继而引发他对于人类命运的思考,对人的主观能动性等等进行拷问,可以说这部小说是葛红兵关于哲学、宇宙及人类自身思考的产物,是科学同文学完美结合的产物,科学的魅力借助文学的力量变得唯美和具有普世价值。关于南京这段日子与韩东、朱文等当代作家的交往,和对当代文学的介入在《我的老师许志英先生》中有着详细的记述,“南京的地界,那个时候新生代们正长成气候。很多人从上海来,从苏州来,从镇江来,从芜湖来,来南京聚会,饮酒和喝茶,散发着一种气场,要革命似的,看到的人都憋着气,就要呼出了。后来,渐渐地这些人气也都呼出来了,风声很大。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我,也是憋着气的。王干、韩东、朱文、鲁羊、吴晨骏、赵刚、朱君、茅小浪、李小山、邵健、吴炫等,他们对现实有很强的介入意识,尤其是几位作家,他们的困惑和苦恼,包括身体的、心理的、社会的,等等,很得我的一些本能的共鸣”。这时候的葛红兵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参与到当代文学的中心,葛红兵的研究方向也从以前关注现代文学,关注五四,到现在更多地与当代作家交流写作、文学,葛红兵实际上将更多的精力放到对于当代作家、当代文学的关注与批评上,他研究诸多的年轻作家的创作,韩东、鲁羊、朱文、毕飞宇、李冯、李洱、荆歌、丁天、夏商、王海玲、何顿、吴晨骏、西杨、棉棉等作家都成为他研究的对象,注重对于作家个性的把握,注重自己对于其作品的感受,使葛红兵的当代作家研究写得自然而流畅,不拘一格,不落俗套。在关注新一代作家的创作的同时葛红兵也着重从宏观层面去研究当代文学的一些现象,并接连发表了《晚生代的意义》、《90年代小说的转型》、《暧昧时代的模糊意象晚生代小说主题研究》、《90年代小说的欠缺》、《后先锋时代写作的可能性》、《意识形态化文学与化,意识形态文学》、《小说的现象学高度》、《晚生代小说论纲》等等一系列论文,对于90年代的当代中国文坛进行一系列的评论。年富力强、思维活跃的葛红兵还把注意力放在了九十年代发生的一些文化现象上,并发表了《个体文化时代的大众文化批评》、《文化资源分配与知识分子分化》、《文化资源配置与话语权利分割》、《精英主义的废墟》、《自体道德及其可能》等文章,反对所谓的“精英主义立场”以及流行的大众文化批判观念,主张在体制文化、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的多重关系中使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进行融合。此时的葛红兵已经深入参与当代文学中去了,与当代作家的交往,对于当代中国各种文化现象的关注,乃至自己进行文学创作,葛红兵文学才能的多面性充分展现出来。
平民化的立场始终是葛红兵一直所坚持的,1991年葛红兵大学毕业,他被分配到海门工作,此时他意识到自己与故乡的河流、田野和土地是有着紧密联系的。一如他在散文《永远的植物》中写道:“我站立在这里,根须在地上,我永远不能离开这里,我其实不是一个动物,动物是有腿的,是可以动来动去的,他可以到有阳光的有风的地方去,到高处去,但是,我不是,我是植物,我的生命状态是这样子的”。无论葛红兵多么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是这种与故土的紧密联系是谁都不可避免的,当初鲁迅开创的乡土小说,那些寓居在北平的像台静农、王鲁彦、许杰等作家写作的取材无不写的是自己的家乡,那里才是根的所在,有着熟悉的人和物,是作为城市过客的游子们心中唯一的栖息地。越是乡土的越是亲切,越是方言的越是澄澈,只有贴近实际人生的里子,才能发现许多表层之外的东西,在南京读书的日子里,葛红兵更偏重于思考现实人生,思考所处的社会及社会出现的各种文化现象,这一切都与他在扬州那段日子里读过的许多本哲学著作有着天然的联系,在散文《我的老师许志英先生》中这样写道:“确实,我从扬州出来后,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信念已不像当初那么坚定,反而有疑问起来。那时候,对哲学有很浓的兴趣,天天捧着海德格尔、尼采、萨特、伽达默尔读,想从这些人里面找到一点解读人生和社会的入口。那个时候,很想找到一点儿中国农民问题的解决方案,为什么农民就该命苦呢?农民的这种命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总不能户口、户口地永远下去,总得有点声音吧”。就是这种始终坚持平民化的立场使得葛红兵其实把关注点从文学审美层面到关注社会现实及思想层面的转变,这对于他日后学术研究和写作都有着不小的影响。1999年葛红兵的一篇《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写一篇悼词》引发了学界的广泛关注,在这篇文章中他宣称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没有留下真正的像普鲁斯特、马尔克斯这样的真正的大师,中国文学在二十世纪有太多的遗憾,可以看到许多作家拥有良好的天赋,可是因为各种社会的时代的因素,他们的创作没有为后人留下经典的范式,从这篇文章可以看出葛红兵没有以仰视的目光来审视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那些大师们,而是以一种扎根于现实的土壤中并把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成就放在世界的背景板中进行比较,并且发现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偏重思想性,文学审美性稍弱。从这篇文章可以看出葛红兵有着不同于一般研究者的独到的眼光,这与前面提到的后期他偏重思想性而不再是对具体文本进行单篇的审美分析的转变有着紧密的关联。
转眼又到了毕业,工作成为了葛红兵面临的现实问题,可是此时体制问题又给葛红兵飞向远方的路途设下门槛,但是这次他不管不顾起来,一个人带着自己珍爱的1000本书奔赴湖北大学。其实反观他的求学、工作,可以看出葛红兵这些年一直处于一种斗争的状态,他不仅仅要与周围的现实处境斗争,更需与内心中的自我做斗争,每一步都需要敢于斗争的勇气,这种处于不断斗争的状态或许与葛红兵这个名字有着某种契合,终于在2000年葛红兵觅得理想的去处,他被上海大学文学院录用,并在那里开始了中国大陆第一家创意写作课堂的尝试,而且自己的文学写作道路也是一帆风顺,《我的N种生活》、《沙床》等一系列作品相继发表。33岁成为了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并且走出了国门,成为在国际范围内有影响力的青年学者。
如今,葛红兵作为上海大学中国创意写作中心执行主任、博士生导师,在他的推动下,它成为全国第一所创意写作中心,也是全国第一个本科“中国文学创意写作平台”。近年来,他专注于创意写作的研究,这种从英、法等国家引进的先进理念,使得传统的文学教育不在只专注于文学史、文学理论、语言学等传统项目,更加关注开发学生的创造性思维和写作水平的提升。葛红兵一直处在思考和探索的路上,希望从大学教育中培养出具有创新思维的作家,这种道路尝试在国内目前也是具有开创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