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语文教材必修（下册）第46页的课文是《青蒿素：人类征服疾病的一小步》，署名是屠呦呦教授，但标题上加了一个注，下面解释说本文根据屠教授的演讲稿和论文编写的，请屠教授做了审定；也就是说，虽然这篇文章的署名是屠呦呦，但是文章的编写是出版社的编辑。这种做法很正常，因为不少情况都需要这种合作方式。

这里要探讨的不是文章的合作方式，而是探讨：作为一篇在3千多万名高中生阅读的语文教材上发表的文章，出版社的编写者是否可以把这篇文章的大小标题制作得更有吸引力一些。

有必要这么做吗？有。

那天，我打开课本，随手翻到了第50页的课文《一名物理学家的教育历程》，读完这篇文章，再来读46页这篇，我的心里就产生了一个很大的震动。这篇由日裔美籍物理学家加来道雄写的文章，写得太好了，它激起了学生们的阅读兴趣，读完这篇文章，还想去研读相关的书籍《超越时空》。

然而，在阅读第46页的讲述我们中国科学家科研成果的《青蒿素：人类征服疾病的一小步》这篇文章时，却没能引起这种阅读兴趣。怎么回事？

我在琢磨原因。

我是文科生，对理论物理和医学都没有多少研究，也谈不上兴趣。我对这两个领域，接触更多的是人物传记。相对来说，医学方面的故事书还看得多一些，因为我父亲就是医生。所以，读这两篇文章时，应该对内容不会产生厚此薄彼的心理。

       

然而，在阅读第46页的《青蒿素：人类征服疾病的一小步》这篇文章时，为什么没能引起强烈的阅读兴趣。为什么？

这是一篇重要的文章。这是一个为中国争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誉的人物的故事，她和团队做出了举世瞩目的大贡献。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件大事，写成文章，放进教材，应该更加精彩，标题应该精心制作，让我们的学生感到骄傲，愿意向她们学习，才对得起屠呦呦教授及团队默默无闻几十年如一日的贡献啊！

屠教授审定文章时，不可能有时间再跟编写者去推敲小标题，推敲小标题也不应该是她老人家做的事，否则要编辑干什么。那么，编写者在提交审定前就应该给每部分内容一个更有吸引力的标题，应该对内容再进行加工，更充实一些，再给教授本人审定。

《一名物理学家的教育历程》的写作，用讲故事的方式，一气呵成。青蒿素这篇文章采取的是小标题的方式。采取小标题的方式，有自己的优势，一目了然，把长文切分了几块，阅读起来更轻松。然而，小标题一定要起得好，要有价值。

我们来看看这篇文章的编者加的小标题吧，淡而无味。

       

       

       

       

       

你不能说这些标题有错。但是，没错不等于合适。

这样的标题能激发起什么阅读兴趣呢？如果不是放在教材里，如果是在报纸上，如果是在网络上，有谁会去阅读？

这是给千万高中生看的文章，读完这篇文章，我们的高中生不是应该燃起一些对生物医学进行研究的兴趣吗？即便没有兴趣，不是也应该对我国的中医药学产生自豪感吗？

这篇文章至少也应该编写得跟日裔美国理论物理学家加来道雄的文一样吸引人才对呀！即使是在全球化的今天，我们也仍旧需要民族自豪感啊！

       

来说说大标题：

青蒿素：人类征服疾病的一小步

这篇课文的标题让人想到“登月第一人”阿姆斯特朗的那句话：

“这是个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1969年，阿姆斯特朗指挥阿波罗11号登月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想到这句话，就觉得这个标题有模仿这句话之嫌，但是，我们在拟定文章标题时，其实不必这么谦虚。青蒿素解决的是千年难题，跨出的不是一小步，而是一大步！

作为国家级的高中语文教材，给全国学生读的书，这个大标题，可以再多一些文化自信，多一些对传统文化的自豪感，要让全国的学生一眼得到这样一个信息，我们中华民族的中医药是有价值的！怎么会没价值呢？尽管它有这方面那方面的问题，但哪个严肃的行业没有问题？哪个严肃的行业没有败类？几千年来，中医为中国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不必讳言。

那么，怎么制作标题呢？从哪里提取文字呢？

其实，文章里已经有现成的文字。可以从最后一部分提取，改为：

这个标题，是不是比《青蒿素：人类征服疾病的一小步》更有文化自信一些？青蒿素的发现，凸显了中医药学的价值，这一点，在大标题上就是要点出来！应该点出来。

来说说第一个小标题：

发现青蒿素的抗疟疗效

这一段文章讲的是屠呦呦教授她们为了寻求抗击疟疾的药房，查阅了大量文献，收集了2000多个方药，做了许许多多次试验，最终锁定青蒿素——它能成功地治疗疟疾！

屠教授的语言很朴实，但是，我们可以想象这样一个日以继夜奋力研发的过程，重复的工作是枯燥的，但是她们不辞辛苦，不断寻找。

与编者商榷，小标题是否可以改为：

寻寻觅觅 中草药中探良方

“寻寻觅觅”，来自中国南宋女词人李清照的著名词作“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词作抒发的是她因国破家亡、天涯沦落而产生的孤寂落寞、悲凉愁苦的心绪。

这首《声声慢》，被选入高中语文必修（上）里。每个高中生都是熟悉的。虽然只是要求赏读，没有要求背诵。

把这个动作词语“寻寻觅觅”放到这里，读者的脑海里就会产生一幅图画，但不是李清照悲悲切切的寻觅图画，而是屠呦呦教授和团队忙忙碌碌的身影。

同一个词语，两种不同的形象，实现了从一个无能为力的女性形象到有所作为的女性形象的跨越联想，对女性读者还能产生激励的作用。

生在大好和平年代的女生，可以做屠呦呦教授，而免做不幸的李清照。

“探”，意思是探索、研究的意思。

第一个小标题确定了这样一个形式之后，其余的小标题也要这样写。前边四个字，可以从中国诗词和典故里提取，后面的则是七言一句。这么做，使文章的中国文化氛围变得浓厚起来。

来说说第二个小标题：

从分子到药物

在这部分文章中，最令人震惊和感动的内容是什么？是屠呦呦和团队成员拿自己做试验！

“新药的临床试验很难开展，为了战胜疟疾，我和我的同事勇敢地做志愿者，第一批尝试青蒿提取物，以确认对人体的安全性。”

这种“神农尝百草而被断肠草毒死”的献身精神，难道不令人感动落泪吗？就像居里夫人一样，为了科学，哪怕自己暴露在X光射线下，也要努力获取科学研究成果。这种大无畏的精神，这种高尚的品质，是我们要学习，要歌颂的。

可以在标题中体现出来，进一步引起学生们的注意：

临床尝草 以身试方定疗效

这个标题，是不是比“从分子到药物”更有价值？屠呦呦教授她们亲身尝试，是研究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步。

一种药物的研制，当然要从分子到药物，“从分子到药物”这个标题的价值不大。因为它说的是一个制药的普遍过程。

考虑到既然文章署名写的是教授本人，于是，我将“神农尝草”改成“临床尝草”。

来说说第三个小标题

影响世界

这个小标题，也是一个冗余信息。这篇文章的开头部分就是屠呦呦教授接受拉斯克奖时发表的演讲，获得了这个奖，当然影响了世界。读者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个信息，不需要再重复在小标题里提示。读者又不是小学一年级学生。

这部分文章内容由两部分组成。其实可以分成三段，在视觉上，显得这部分内容更加饱满一些。

前两部分，屠教授讲了研制青蒿素的奋斗过程，这部分是成果的发表，读起来就没有前部分有吸引力了。我们怎么提取标题？

那就要抽取有价值的信息贡献给读者，文中提到屠教授做了《青蒿素的化学研究》报告，引起了世界关注。那么就可以从这个信息来思考：

环球同热 一类新药青蒿素

“环球同热”源自毛主席诗词《 念奴娇·昆仑》，有“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拿到这里来，表现青蒿素的发现引起了世界关注。

这几个字，拿到这里来，应该不算夸张吧！难道这样一个能够治愈肆虐了人类千年的疟疾，不算了不起吗？当然了不起！

“一类新药”，是指“1986年，青蒿素成为我国新药审批办法实施以来的第一个一类新药。”

两句话连在一起——“环球同热 一类新药青蒿素”，宣布了青蒿素的世界地位。它也本来就有如此之高的世界地位，因为屠呦呦教授获得了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

来说说第四个小标题：

发展与超越

这五个字，可以放在任何一篇改革开放的新闻报道里。拿来做这篇文章的小标题，是不是不够新鲜？引不起注意？

这一段讲的是屠呦呦及团队精益求精，进一步提取了“双氢青蒿素”。

“双氢青蒿素的疗效提高近十倍。更重要的是，用双氢青蒿素的病人复发率很低。”

这一段，推出了一本书——《青蒿及青蒿类药物》。在这一段，我们能看到屠教授和团队做科研的态度，“这本书记录了青蒿素发现的历史及我们在研究进程中所学到的知识。”

说的是：我们所学到的知识。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进取，“活到老、学到老”的过程。任何一个领域的研究，都是学无止境的。

这个部分的小标题可以改为：

策马扬鞭 再取双氢青蒿素

曾考虑过“百尺竿头”，但是这个词语是静态描写，不如“策马扬鞭”有动态，看到这个词，脑海里就闪出这个动作，读者的大脑会更容易兴奋。这个词语有驱动大脑活跃的能力，而“百尺竿头”没有。

来说说最后一个小标题：

中医药学的贡献

不痛不痒，中规中矩。

文章这部分从青蒿素的研制延展到其他中医药，提到了砒霜、石杉碱甲、芍药苷，让人长见识。

原来，砒霜不是只拿来药武大郎拿来杀人的，还可以治疗白血病；石杉碱甲可以治疗老年精神障碍；芍药苷用于防止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后的血管再狭窄……君臣佐使的复方用药是更加个性化的治疗方式。

“中医药学的辨证施治疗法和有效方药的积累对中华民族的繁衍昌盛作出了积极贡献。”是啊！在这个“环球同此凉热”的全球化时代里，中医药也在对世界做出贡献，因此，小标题可以改为：

中医药学 世界人民的福祉

这个标题，与大标题《青蒿素 中医药学给人类的珍贵礼物》遥相呼应。是不是比原先的小标题有更好的阅读效果？

结语

哪怕文章不够生动（为何不够生动，请编辑思考），如果标题能为文章增色，也能起到提振读者士气的作用啊！这样制作标题，当然更费脑细胞，但是，我们的全国高中生看到了这样的标题，内心里会引起怎样的触动，产生什么样的阅读兴趣？

你看，同样是写真实的人物故事，《喜看稻菽千重浪——记首届国家最高科技获奖者袁隆平》一文的小标题，就醒目得多，列举如下：

•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

• 创新是科学家的灵魂和本质

• 事实是科学家的空气

• 饥饿的威胁在退却

再看《“探界者”张扬》里的小标题：少年英雄、种子达人、科学队长、“接盘”导师、生命延续，能让学生们眼睛一亮。

有人可能会说，署名不是编写者，是教授本人，文章的小标题需要谦虚一点吧？嗯，我修改时考虑过这个问题。编写者也应该考虑这个问题，如何彰显大国的文化自豪感，又要符合作者本人的意愿。

话说回来，这篇文章为什么不能再编写得更加生动一点呢？比如收集2000个药方、以身尝试、在四川找到了含量高的青蒿、报告引起热烈响应……这些部分都可以再多一些细节，甚至用报告文学的方式再创作，增加生动性，让高中生读者读完后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是否可以呢？